前几天世超刷到个新闻，说 91 助手要关了。

别慌，不是你想的那个 91。

是下面这位当年被百度 19 亿美金天价收购的 91，虽然这俩你可能都用过。

事情是这样的。

上月底，91 发了个公告，说要在 9 月 27 日全面停止服务，所有数据会永久丢失，那些没到期的 VIP 会员记得登记一下退款啊。

看到这个新闻，世超第一时间不是震惊，而是恍惚。

这个八百年没听过的名字，居然还活着？

想当年，它和什么 PP 助手、豌豆荚、同步推都是手机必装软件，但不知不觉中，这些助手早被我们忘在脑后了。

就算是有它们的新闻，关键词不是“下线”就是“关闭”。

比如早在 2020 年，91 助手和它的兄弟安卓市场就停止应用商店的分发业务，关闭了渠道包的上传和管理。

同样的，2017 年豌豆荚 PC 版被战略性放弃，并入阿里应用分发。到了 2020 年 2 月，豌豆荚 PC 版和PP 助手 iOS 版彻底停止服务。

91 助手和它的友商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仔细想想，其实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必然。

要搞懂它们为啥凉了，咱得先穿越回去，看看当年为啥我们离不开 91 助手们？

答案很简单：手机生态过于贫瘠。

先说苹果。

2007 年，乔布斯掏出了第一代 iPhone，重新定义了手机。但在当时，这手机的体验用三个字形容就是：反人类。

想换个铃声，请打开巨难用的 iTunes 同步；想装个第三方输入法，对不起，只能用自带。

在这个节骨眼上，91 手机助手横空出世了。

其实最早它叫 iPhone PC suite，是一个叫熊俊的 iPhone 用户实在受不了 iTunes 折磨开发的。后来这个工具被网龙收购，摇身一变成了后来的 91 助手。

当时，这些助手能抓住早期的 iPhone 用户，除了靠文件管理+越狱，最关键的是能让大家免费安装各种付费软件。

因为那会咱们刚从 PC 时代转过来，付费意识几乎为零，你跟我说一个手机游戏、软件要花钱才能用？

抱歉，我选择免费的共享版。

所以对当年 iPhone 用户来说，人手装个 xx 助手，越个狱，整几个盗版游戏并不稀奇。

和封闭的 iOS 系统恰恰相反，安卓那边则是因为开放，导致战况更加激烈。

众所周知，Google Play 在国内基本等于不存在，当时各个手机厂商自带的官方商店也不成气候，这就导致第三方应用市场遍地开花，李逵李鬼，鱼龙混杂。

用户想下个正经官方 App ，反而是一件麻烦事。

这时 91 助手、豌豆荚这些权威点第三方 App 商城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它们提供了一个经过筛选和审核的应用库，顺带还打包了应用更新、文件管理之类的功能，自然就成了安卓用户的装机首选。

一边，打破了苹果的封闭生态；另一边，又在守护安卓过于开放的生态。

靠着在两大阵营左右逢源， 91 助手和它的朋友们混得风生水起。

根据网龙 2012 年第三季度财报，91 助手用户突破 1.27 亿，应用下载次数突破 100 亿，是当时国内最大的第三方 App 平台之一。

这一切，都被国内的互联网巨头看在眼里，比如百度。

2013 年，百度用 19 亿美金的天价，从网龙手里收购了 91 无线（ 包含 91 助手、安卓市场 ）。

从现在看来，百度的操作可能有点麻瓜：19 亿美刀啊，这不全打水漂了么？

但百度这么做，在当时的背景下有其合理性。

2013 年正值移动互联网爆发前夜，所有巨头都在抢占移动入口，阿里投资微博、高德，腾讯布局微信。

作为 PC 时代的流量老大，百度那会非常焦虑。

当时大家认为，谁掌握移动 App 的分发，谁就掌握了流量入口。可自家的百度手机助手，在第三方 App 商城排行榜里算个差生。

根据易观智库《2013年第2季度中国第三方移动应用商店市场监测报告》，百度系（包括百度手机助手）只有 6.7% 市场份额，360 手机助手占 23.8% 排名第一， 91 助手 16.1% 排第二。

所以百度选择买下 91 无线，就是铁了心要拿一张船票，跟上移动时代。

这个 19 亿美金，一部分确实是 91 本身的价值。

2012 年 91 无线业务营收为 2.8 亿元，估值约为 3.5 亿美元。

而另一部分，就是百度不得已支付的溢价，防止竞争对手买下。据说在网龙发布与百度达成收购意向的最后一分钟，阿里巴巴还在和网龙高层接触。

你别说，百度收购 91 后，一开始确实也达到了效果。

根据当年 DCCI 发布的 8 月数据，百度系（百度手机助+91 助手+安卓市场 ）在安卓用户分发市场占比达到了 24.10%。

9 月份，百度和 91 联合首发了《植物大战僵尸2》，接着又拿到了 Rovio 旗下《愤怒的小鸟2：星球大战》中国区的独家首发权。

但，好景不长。

因为百度买来了市场份额，却没解决一个根本问题——

移动入口的控制权正从软件层向硬件层（手机厂商）转移。

一方面，iOS 系统本身在不断完善，盗版 App 越来越难分享，越狱也不再是刚需。

比如 iPhone 文件管理优化，照片也能云端同步，过去要越狱才能实现的功能，后来都成了系统自带。

同时，iPhone 版权保护越来越严格，共享 App 总是失效，大家折腾成本变高，欲望也越来越低，各类 XX 助手逐渐淡出 iPhone 用户视野。

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

安卓厂商们意识到这一块蛋糕，给第三方白嫖太久了。。

拿游戏来说，2015 年中国移动游戏各渠道流水分布，硬件厂商们只拿了 5.7%，而第三方应用商店砍下了 43.3%。

你要是手机厂商你也不干吧。

手机是我造也是我卖的，但用户在手机上玩游戏，大部分钱却被第三方渠道赚走了。

是时候，掀桌子了。

2014 年，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发生了—— 硬核联盟成立。

OPPO、vivo、小米、联想、魅族这些主流手机厂商抱团取暖，组了个复仇者联盟。

联盟统一了 SDK 接入，游戏开发者一次接入，就能在联盟所有成员的应用商店上线，流水统一五五分。

你想想，当开发者踊跃加入官方应用商店，当手机自带的商店逐渐完善，用户的体验也能跟上了——

那大伙儿就没有必要再去下载一个第三方的 91 助手、豌豆荚吧？

2015 年第三季度，硬核联盟用户打开官方 App 商店比例就上升到了 67%。5 年后，联盟应用商店渗透率更是达到 64.38%，为所有分发平台中最高。

第三方应用商店的用户源头，一旦被掐断，它就没有成长空间了。

再后来的故事，我们也知道了。

当然，91 助手的消失，也不全是大环境原因。

像酷安通过转型成社区平台，吸引了一大波玩机、数码爱好者，不也活了下来么。

可 91 助手被收购后，客户投放、数据渠道等资源都逐步转移到百度手机助手上，资源被稀释，业务也被拆分，直接加速了自身的关停。

说到底，91 助手们的一生，就是一个关于寄生的故事。

它们寄生在 iOS 的不成熟和安卓的混乱之上，靠着用户的刚需疯狂生长。

但寄生者的命运，从来都是被宿主决定的——当苹果优化系统，当安卓厂商夺回控制权，游戏就结束了。

百度当年豪掷的 19 亿美金，不是它蠢，而是那个当下很难有人看清：

第三方应用商店从来不是什么移动互联网的入口，它只是过渡期的一块补丁。

当用户体验不再需要补丁来完善时，它们自然就会退出视野，要么消失，要么转型。

生于混沌，死于秩序。

撰文：刺猬

编辑：莽山烙铁头

美编：焕妍

图片、资料

第一财经：百度拟19亿美元收购91无线

游戏茶馆：谁杀死了第三方应用商店？

百度百科@91 助手

维基百科@硬核联盟

艾瑞咨询：2015 硬核联盟白皮书

贝克街探案官：百度收购惨案：91无线、PPS都去哪儿了？

刘丢丢：豌豆荚 PC 版关闭，我的搞机时代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