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之心报道

机器之心编辑部

长期以来，大模型圈流传着一个诅咒：LLM 懂微积分、会写 Python，但在情感这件事上，它们全是「直男」。

即使是 GPT-4，在面对人类细腻的情感崩溃时，往往也只能吐出 “多喝热水”、“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种正确的废话。原因很简单：「情商」没有标准答案，传统的强化学习（RL）根本无从下手。

但今天，这个诅咒被打破了。

近日，来自 NatureSelect（自然选择）的研究团队 Team Echo发布了首个情感大模型 Echo-N1，提出了一套全新的「情感模型训练方法」，成功将 RL 用在了不可验证的主观情感领域。

结果相当震撼：

仅 32B 参数的 Echo-N1，在多轮情感陪伴任务中胜率（Success Rate）达到 46.7%。作为对比，拥有千亿参数量的商业模型 Doubao 1.5 Character，胜率仅为 13.3%。相比基座模型（Qwen3-32B）0% 的成功率，经过 RL 后性能直接起飞，对模型的共情模式带来了质变。团队首度提出了「共情的心理物理模型」（EPM），把玄学的「共情」变成了可计算的「物理做功」。

论文标题：Echo-N1: Affective RL Frontier论文链接：https://arxiv.org/pdf/2512.00344v1

为什么你的 AI 对象总是「聊天终结者」？

在数学和代码领域，RLHF（基于人类反馈的强化学习）之所以好用，是因为答案非黑即白。但在情感陪伴中，真诚和冒犯、玩笑和油腻，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现有的模型（尤其是开源模型）普遍存在三大问题：

1.无法量化： 用户一句 「I'm fine」 背后可能藏着崩溃、无奈甚至拒绝沟通，传统的标量奖励根本无法有效捕捉这种细微的情绪信号。

2.Reward Hacking： 模型为了拿高分自然学会了堆砌华丽辞藻，经常说些不痛不痒的美丽的废话，对缓解用户情绪不仅毫无帮助，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3.评测失真： 通过基于 SOTA 闭源模型（GPT-4，Claude-4.5-sonnet，Gemini-2.5-pro）的打分研究不难发现，这些模型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样的表达属于「像人」、什么样的属于「像 AI」。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Team Echo决定推翻现有的 RL 范式，给 AI 装上一颗真正的「心」

核心技术：给 RL 装上「读心术」

奖励模型：告别「打分」，开始「写评语」

团队意识到，仅依赖标量奖励（Scalar Reward）的信息维度过于单一。

情感是流动的、细腻的，简单的数值反馈难以捕捉用户在交互中的细腻情感变化，无法有效引导策略模型（Policy Model）对用户情绪做出合适的共情反馈。

受 O1、R1 等架构在复杂推理任务上成功的启发，团队的思考是：情感感知虽然主观，但本质上依然是基于上下文的复杂推理过程，只是思维模式与理科任务有所不同。

因此，Echo-N1 创新性地提出了生成式奖励模型（Generative Reward Model）。团队将思维链（CoT）的杠杆效应迁移至奖励端 —— 奖励模型在输出结果前，必须先生成一段逻辑严密的情感推理路径。在该路径下，模型需要先对用户画像进行深度侧写，再基于此推导出 “什么样的回答能引发共鸣”。通过将隐性的情感判断过程显化，模型的判别精度显著提升，从而实现对策略模型更精细、更准确的反馈引导。

在这一框架下，团队通过 RL 训练了两种生成式奖励模型：

Humanlike Reward（拟人度奖励）： 旨在消除 “助手味”。它具备上下文感知（Context-aware）能力，能敏锐识别并惩罚那些逻辑不通、或为了凑字数而生成的 “幻觉” 内容，确保回复逻辑自洽且具备「活人感」。Empathy Reward（共情奖励）： 旨在实现 User-specific 的深度共情。先根据历史上文来推断用户的潜在画像（User Context Mining），再判断回复是否符合人类认知、情感、动机三种最本质的共情需求。由于人类偏好的多样性，团队提出了一种「从公理推定理」的新颖范式：将普世价值观视为 “公理”，将千人千面的个性化需求视为 “定理”，由此出发设计了一套共情偏好数据合成框架。为了校验自动化管线生成数据的可靠性，团队引入了「人机回环」验证机制，通过让原始标注员对模型推演的用户画像与回复策略进行一致性校验，确保了合成数据在 “客观准确” 与 “主观共情” 上的高度统一。

为保证生成式奖励模型的情感推理路径的准确性，团队在训练中额外引入了过程性奖励（Process Reward）引导推理路径的修正。此外，针对 RL 中常见的 Reward Hacking 问题，团队采用了离散化奖励（Discrete Rewards）参考答案锚定（Reference Anchoring）的策略。不追求分数的绝对值膨胀，而是通过与 Reference 对比进行相对优劣排序。实验表明，这些策略相比 Scalar Reward 极大提升了训练策略模型的稳定性。

评测革命：当「AI 共情」变成可计算的物理模型

大模型训练的下半场，静态刷榜已经没有意义，未来的决胜关键在于「动态交互」。尤其在情感陪伴这条终极赛道上，现有的 “真空式刷分评测” 根本无法衡量 AI 在长程、复杂的心理博弈中的真实表现。

为了打破空白和僵局，NatureSelect（自然选择）的研究团队首先解决了一个根本性的科学难题：

如何客观量化「共情」与「疗愈」？

EPM 情感物理模型 —— 给 “共情” 一把科学标尺

为了量化对话中复杂的心理博弈，Team Echo 以物理学定律为启发，结合认知科学和心理物理法，打造了一套全新的机器共情科学标尺 —— 将抽象的心理疗愈，转化为可计算的物理过程。

心理势能 (Potential Energy)： 用户的痛苦与情绪阻抗不再是模糊的形容词，而被建模为有待克服的心理「阻力」或高位的「负势能」。做功 (Work)： AI 的每一次回复，本质上都是在对用户的心理场「施加作用力」，试图推动其状态向良性跃迁。有效共情就是有效做功。矢量空间 (Vector Space)： 这种复杂的作用力被精准分解到可计算的 MDEP 三维心理空间 —— 认知重构（C）、情感共鸣（A）、主动赋能（P）。

有了 EPM，共情效果不再是主观猜测，而是可视化追踪的能量轨迹和可计算的物理功

拟人化认知沙盒 —— 一场关于心智计算的大戏

人类真实的共情对话，是人类大脑多重认知模块协同运作的结果 ——实时的思考推理、鲜活的情绪反应、联想性的记忆检索，缺一不可。为了让 AI 真正像人一样思考和交流，Team Echo 进一步打造了一个 “拟人化认知沙盒”。这是一个由模拟人类 “中央执行脑区” 所统筹的多智能体协作系统，旨在共同演绎出有血有肉的真实互动。

这个多智能体系统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其动态、简洁、基于环境反馈的 Function Call 机制。整个系统是一个敏锐的幕后大脑，时刻捕捉着对话中的心理变化和深层情感流动 —— 它会根据现场情景灵活推理决策、调配记忆资源、激活特定故事；还能根据互动反馈，即时调整策略重点，掌控对话节奏和结束时机，确保每一轮交流都充满新鲜感和挑战性。凭借这种智能且不可预测的调度能力，沙盒测试得以真正实现多轮鲜活的复杂心智模拟。

残酷的大考：基座模型全面崩塌

有了这套残酷而真实的拟人化认知沙盒，我们终于可以对 AI 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 “社会共情能力的大考”。

结果令人震惊，却也在意料之中。

在覆盖 30 个高难度心理场景的压力测试下，未经 post-train 的基座模型 (Qwen3-32B) 全面崩塌，通过率为惊人的 0%。更具揭示性的是 EPM 3D 轨迹图：基座模型陷入无序的的随机游走和病态收敛，它的轨迹几乎全部指向了负能量区域 —— 不仅无法提供情感支持，反而让用户滋生了更负面的情绪和心理阻抗，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即便是千亿参数级别的商业模型Doubao 1.5 Character，在这场严苛的测试中也显得力不从心，成功率仅为13.3%

这些数据充分证明：真实的共情能力，绝非单纯堆砌参数就能涌现，它需要专门的、科学的训练范式

Echo-N1 的崛起：画像对齐，温柔坚定「做功」

在基座模型全面溃败的背景下，经过情感强化学习 (Affective RL)训练的Echo-N1 模型，实现了颠覆性的跨越。在同样的测试中，Echo-N1 的轨迹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它同时学会了多种画像对齐的策略，不仅能敏锐地捕捉用户的情绪落差，还能一步步把用户从负面泥潭里拉出来，推向良性的心理状态。

在这场残酷的沙盒大考中，Team Echo 反而拒绝以单一成败论英雄，而是深入到 “方向对齐率” 与 “有效能量投影” 等多维量化指标，透视模型共情策略的真实质量与做功效率。

为了实现物理基准与人文体验的双重互证，他们进一步引入 NEE（Narrative & Experience Evaluator） 机制，组织 GPT-4o、Claude-3.5 等顶尖 SOTA 模型专家团进行盲测审视。最终，将严谨的物理量化指标与深度的人文体验评分融为一体，形成证据闭环：Echo-N1 斩获了 73.54 分的综合高分，远超商业模型 Doubao 的 42.95 分和基座模型的 29.66 分，有力证明了其在科学精度与人文温度上的双重跨越。

迈向「有温度」的 AGI

Echo-N1 的诞生证明：AI 的「情商」并非无法量化，它本质上是可以被数学建模、被 RL 优化的硬核能力

这项研究不仅让 32B 小模型拥有了越级挑战千亿参数模型的共情能力，更重要的是，它为 RL 在主观、不可验证领域的应用打开了一种新的可能。

也许很快，你的 AI 伴侣不再只会说些无用的话、冷冰冰地列 To-Do List，而是那个与你超级对齐、能陪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不确定性的「灵魂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