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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怪眉怪眼”的豆子

IP属地 中国·北京 商界 时间:2025-12-08 12:17:35



从1897年北碚炒货铺的“挨刀胡豆”,到如今飘香海外的重庆名吃,蝶花牌怪味胡豆用128年时光,将一颗豆子的“怪味”酿成了六代相传的匠心传奇。

来源 | 商界杂志(ID:shangjiezz)

作者 | 杨世姿

编辑 | 赵春雨

图片 | 受访者提供

重庆人爱用“怪眉怪眼”形容那些透着股奇趣的事物,怪味胡豆正是如此——冒出大地开始,被采摘,从云南运输到重庆荣昌,被挑选,浸泡数小时后,裹上糖面,经过油炸,变成酥脆的怪味胡豆,这一系列过程只需要一周。

前不久,记者见到了蝶花牌怪味胡豆第六代传人杨勇。他指尖捻着颗刚出锅的胡豆,豆衣上的糖霜还带着微热,“你看这褶皱里裹的料,少一钱麻味不足,多一分甜味压不住,祖辈传下的分寸,就藏在这‘怪味’里。”

说着,他掰开豆子,酥脆的声响里,仿佛能听见百年时光在齿间碎裂的清响。

两次“变身”

蝶花牌的故事要从1897年的北碚说起。

那时,北碚还是水陆码头,挑夫、商贩、读书人来来往往,市井气息浓厚,这里有一位名叫熊荣成的先生,他和妻子共同经营着一家炒货铺。这家小铺子虽然规模不大,但凭借着独特的口味和实在的分量,逐渐在当地小有名气。

熊荣成夫妇的炒货铺里,炸胡豆是招牌之一。与其他炸胡豆不同的是,他们尝试在炸制过程中加入花椒、海椒等调味料,将麻辣、咸鲜、酥脆揉进一颗豆子里。

这种创新的做法,使得炸出来的胡豆口感独特,吃起来先是甜,接着麻辣冒出来,最后落在舌尖的是蚕豆的酥香,五味搅和在一块儿,偏偏又和谐得很。

当地人尝过之后,纷纷称赞不已,戏称这种胡豆为“挨刀胡豆”。那时老舍先生在北碚居住,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品尝到了这种独特的胡豆。吃完后,老舍先生琢磨了半天,说:“这豆子,五味俱全,怪得有意思。”接着,他提议道:“别叫‘挨刀’了,叫‘怪味胡豆’吧。”从此,“怪味胡豆”这个名字便叫开了,一直沿用至今。

时间来到1958年,公私合营的浪潮涌到北碚。

熊荣成夫妇的炒货铺与“重庆缙云食品厂”合营。这是蝶花牌怪味胡豆的第一次变身,从街头小摊变成了国营工厂的产品。可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后,这颗豆子会遭遇一场“生死考验”。

1996年,国有企业转制,缙云食品厂停产,怪味胡豆的生产也停了下来。“那两年,市场上见不到蝶花牌的怪味胡豆了。”杨勇的语气里带着惋惜,“后来渝兄、芝麻官这些品牌,就是在这两年里学了工艺,填补了市场空白。”

许多老顾客纷纷跑到厂里来问:“胡豆呢?怎么没得卖了?”杨勇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在厂里学习生产胡豆的。直到1998年,转制完成,杨勇和他的长辈,以及几个老师傅一起,接过了缙云食品厂的牌子,把“怪味胡豆”的工艺捡了起来。这是豆子的第二次变身。


怪豆子的生命力

与许多东山再起的故事一样,蝶花牌复业的时候也是困难模式,没钱、没设备,连工人都凑不齐。

“可我们首要问题是原料”,杨勇找了很多地方的豆子,经过试验只有云南的蚕豆可以做到,云南日照充足,蚕豆饱满度高,炸出来的豆子粒粒酥脆,不像四川本地蚕豆,容易有硬芯。

但那时候没固定的供应商,他只能自己跑到云南的乡下挨家挨户地收。正是亲力亲为的操作,让现在的蝶花牌的原料供应商看到了杨勇的诚意,也为后期稳定地长期合作打下基础。这么多年,即使原材料价格上涨,他也绝不会允许因为成本问题导致产品质量下降。

接下来的浸泡环节,更是讲究。“我们把豆子当成有生命力的孩子,要在乎它的温度、它的水分吸收。”杨勇讲述着制作工程,眼里充满了光。

浸泡要看季节,夏天温度高,泡36个小时就行;冬天冷,得泡48个小时。关键是要让豆子“破壳”——豆芽刚好冲破豆壳,这样炸的时候才会酥脆。泡豆子的时候,要不断换水,就像给孩子洗澡一样,得细心。

接下来是炸豆子,技术活,油温必须控制在180℃~200℃之间。“温度低了,豆子炸不透;温度高了,外面焦了,里头还是生的。以前没温度计,全凭师傅的眼睛和手来判断。最开始熬糖衣,老师傅们会将锅里的糖去一小点放在手背上,试试能否搓成小球,如果能搓成那就是火候到位了,不行就还需要继续熬,长此以往厂里的老匠人们,手上都有一层厚茧,那是常年蘸热糖稀练出来的。”

现在,工艺有了改进,但匠心没变。

杨勇和工人们不用手去捏糖判断熟度了,而是看糖的流动性。糖温低的时候,滴下来像细线;熬到合适的时候,滴下来会拉成头发丝一样的糖丝,这样裹在豆子上,才会又脆又甜。

从选豆、浸泡、油炸,到裹料、冷却、分装,一颗怪味胡豆要经过十几道工序,耗时一周左右才能出厂。“慢是慢了点,但味道不能丢。”


在质疑声中自证

2015年,因为城市规划调整,缙云食品厂必须从北碚搬走。这个决定,让杨勇纠结了好久。老一辈人心里,蝶花牌怪味胡豆就是北碚的名片,就像合川桃片、江津米花糖一样,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厂子搬到荣昌后,好多北碚的老顾客打电话来问:“豆子是不是变味了?怎么不在北碚做了?”甚至有人说:“不是北碚的胡豆,肯定不正宗了。”那段时间,杨勇每天都要接十几个这样的电话,跟他们解释:“豆子还是云南的,工艺还是老的,味没变。”为了让顾客放心,他在产品包装袋上写上联系电话,让顾客提出宝贵意见,再根据意见进行调整。

消费者是可以解释的,而工人是需要手把手教的。北碚厂里大部分老工人不愿意离开北碚,杨勇只能在荣昌重新招人、培训。

油炸车间的温度常年高温,熬糖衣的时候锅上百度,随便溅到手上就是一个泡,好多人看了车间就走了。留下一小部分愿意的工人,杨勇只有一点一点教,从选豆、浸泡到油炸、裹衣,一个工序要练几个月。

坚持下来了。随着工人的熟练度越来越高,杨勇也渐渐减少了去车间教学的频次,更多的把重心放在这颗豆子的市场需求上。

为了满足不同地域和年龄层的消费者需求,蝶花牌怪味胡豆在保持传统口味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口味和品类。

“重庆人爱吃麻辣,但全国消费者不一样。”杨勇深知,要让这颗“怪豆子”走得更远,就得适应市场。

以前,蝶花牌怪味胡豆只有麻辣一种口味,而现在已经研发出香辣、海苔、牛肉、香葱……等11种口味,并且他们还针对不同地区的消费者调整麻辣度。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过“失败尝试”。此前,为了丰富蝶花牌的产品线,杨勇决定做点怪味花生,口味虽好,但储藏期太短,不适合长途跋涉,他果断先放弃。

在怪味胡豆市场,口味可以被复刻,产品的品类也可以,而创新这件事不会。

起初,怪味胡豆的包装都是一整袋的独立包装,细心的杨勇发现,很多顾客一次性根本吃不完,只能存放下次再吃。但没吃完的胡豆,接触空气容易返潮,下次再吃时已经没有原本的酥脆美味,非常影响口感。

变一变吧,杨勇决定将一大包装袋的豆子分装成十几个小包,一小包刚好够一个人吃。这样既能保证新鲜,又方便携带。同时他还设计了混合味的大包装,里面装有不同口味小包装的胡豆,让纠结口味的顾客可以一次体验多种口味的胡豆。

质疑,自证,复刻,创新,杨勇带着蝶花牌一直在打怪的路上,没停下过。


漂洋冒险的怪豆子

“蝶花牌不止甘心只做个重庆本地知名的品牌。”杨勇在采访中多次提到,蝶花牌不是商品,而是传承,想让更多的消费者吃到,也想让这份手艺传下去。因此他在接棒时,摆在面前的路很清晰:老味道不能丢,新路子必须闯。

2012年网购浪潮初起,他带着工人对着电脑琢磨阿里巴巴店铺,自己举着相机拍胡豆的糖霜纹路,半夜趴在桌上回复顾客咨询。

“专业人干专业事”是他挂在嘴边的话,后来随着互联网发展,杨勇紧跟潮流组建的电商团队,把淘宝、天猫、抖音的店铺打理得有声有色,消费者的建议评价都被记在本子上——有人说麻味太冲,他就微调花椒配比;有人嫌颗粒太小,他便在筛选环节便多了道手工分拣。

如今蝶花牌线上销售占比达两三成,不少外地食客在评论区留言“终于尝到正宗重庆味”,这让杨勇确信:老手艺藏在罐子里,也能飞到千里之外。


线下的阵地同样要守牢。

从早年云贵川的菜市场,到如今北上广的商超货架,蝶花牌的拓展带着股重庆人的实在:跑展会时不只会摆样品,更支起小锅现场炸制,让参观者看着胡豆在油锅里翻滚、裹上糖面,趁热尝一口刚出锅的酥脆。

味道骗不了人,亲口尝过才认账。这份实在劲,让怪味胡豆的年销量稳定在2000吨左右,年销售额达三四千万元,步子走得不快,却步步扎实。

更敢闯的是出海路。

当第一批怪味胡豆运抵德国、法国时,杨勇才发现“水土不服”来得具体:欧盟的食品标准里,添加剂种类卡得极严;欧美顾客对麻辣的接受度,远不及川渝老乡。他带着研发团队改配方,减辣度、调咸甜,却死死守住“怪味”的魂——甜咸打底,麻辣点睛,少一分则平,多一分则躁。如今,这颗豆子已走进美国、澳大利亚等十几个国家的华人超市,甚至成了外国友人眼里“最具重庆性格”的零食。在国际博览会上,常有金发碧眼的客人举着试吃盒点头:“复杂又奇妙的味道,像重庆的山和江。”

百年间,从手工小作坊到标准化车间,从纸包袋装到氮气保鲜,蝶花牌的变与不变,都藏在杨勇的话里:“机器可以换,渠道可以拓,但豆子里的魂不能改——那是重庆人的麻辣性情,是六代人的手温。”

如今,杨勇依然会在订单忙时扎进车间,和工人一起分装胡豆,听着机器封装的沙沙声,像在听一段跨越百年的接力赛:前人把方子传下来,他们把味道送出去,让这颗“怪豆子”在更多人舌尖上,续写关于坚守与生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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