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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清华博士辍学造机器人,一个月融了小5亿

IP属地 中国·北京 编辑:赵静 投中网 时间:2025-11-26 12:11:10

投中网独家获悉,北京人形机器人企业松延动力完成近2亿元Pre-B+轮融资,本轮融资由中金资本领投,允泰资本、厚为资本跟投。融资将用于加大技术创新与研发投入、拓宽高价值应用场景的生态合作,以及打通从研发到大规模量产交付的通路。

人形机器人和具身智能,堪称今年资本最密集的赛道。至少从融资频率和轮次来看,这是一家正在起势的公司。继10月26日完成由方广资本领投的近3亿元Pre-B轮融资后,这回再获近2亿元加持,两次宣布融资间隔不足一月,总融资金额近5亿,年内累计完成五轮融资。

一同宣布的,还有和“编程猫”的战略合作:双方将共同打造“人形机器人编程教育实验室”。上个月,这家公司刚刚发布首款定价在万元内的高性能人形机器人“Bumi小布米”,主要面向科技爱好者和学编程的青少年。当行业内普遍在探索B端场景,这两条动态则串联起松延下一步的规划:以教育场景为切入点,向准消费级市场渗透。

本期《Blue hour》邀请来的,正是松延动力的创始人姜哲源。25岁那年,他从清华博士辍学,一门心思要做人形机器人。尽管身份正逐渐限制他的表达,至少眼下,这是一个尚未褪去活人感的98年创业者,面对面时,还没有严密的防卫和周至的顾虑。闲聊时,他会坦承自己个性上的弱点,也会反思在商业认知上的缺失。谈论最多的,是过去只知道埋头搞技术,却忽视了跟市场建立连接。

这一点颇有代表性,从高校里走出来的创业者,大都要过这一关。时代风口上起舞的这批人,对技术有执念,习惯从科学的世界观出发思考问题——就像他给机器人定 9998 元的价格,用的还是当年做奥数题时父亲教他的 “极限假设法”。在走向市场的过程中,哪怕是资本更青睐的教授们,要意识到并掌握另一套话语和规则,免不了磕磕碰碰,疼过几回才能摸着门道。我曾听闻,某个当红具身创始人也是花了些功夫,才想明白如何用demo讲故事,这才在融资上打开局面。

如此看来,年轻不见得是个劣势,至少身段上会更灵活。经历过“怀才不遇”,这位创始人的书架上摆着投资人推荐的《学会说话》《影响力》和《纪录片也要讲故事》,向外表达的意识已然觉醒。

挑战当然不止于此。“创业这两年,我经历的事比过去二十年都多,每天各种摔打。”姜哲源蹙了蹙两簇浓眉。他招来一帮比他年纪大的高管,在公司里喊大部分人“哥”和“姐”,还在努力学习什么是真正的“管理”。在4月的人形机器人半程马拉松比赛夺得亚军后,这家公司的势能迅速聚拢,命题也从如何“生存”变成怎么“留在牌桌上”。

上周,在位于昌平未来科学城的办公室里,我们跟姜哲源聊了聊最新的产品和打法,也追溯了创业的初衷和那些必不可少的历练。他泡了一壶四川雅安产的白兰花茶,哪怕自己并不爱喝茶,摆一副茶具,现煮一壶热气腾腾的水来泡茶,展现的是他作为一个企业掌舵者的待客之道。窗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春夏时节草木肆意生长,一如这家创立仅两年多的公司。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他,我想萌木色再合适不过。鲜艳的黄绿色裹挟着春天的蓬勃——你无法规划它的生长,但能感受到一种未加修饰的生命力。

很多人说我们在打价格战

这个思路完全错了

刘燕秋:怎么想到要做1万元以内的人形机器人的?

姜哲源:你看任何行业,初期都一定是昂贵、低性能、产量小,后来才慢慢越来越便宜,到现在消费者都买得起。任何产业都会经历前期量少、毛利高、价格贵的阶段,终局一定是量巨大、毛利合理、价格亲民。就像现在的汽车,毛利大概 20%,有的甚至更低,但产量特别大,价格也让大家能接受。

我坚信人形机器人最终会普及,一定会走进每一个家庭。不过说实话,让机器人真正进家挺难的,又贵又没法真正帮人解决实际问题,这么想的话好像无解。但我有个思考习惯,是我父亲教我的。他当年教我做奥数题时,会用“极限假设法”:一道题不会做,就把其中一个数拉到极致,比如 0 或者无穷大,再看问题好不好解决。我就把这个方法用在机器人上了:既然进家难,那可以把“价格”这个轴拉到极致呢?假如人形机器人特别便宜,有没有可能规模化?我顺着这个思路想,要是能做到1万以内的人形机器人,哪怕它现在的功能还没达到预期那么好,但这个价格门槛一打破,它大概率能最先走进消费者家里。

价格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不是为了便宜而便宜,核心是想让机器人有规模、能普及。行业内大家的共同目标就该是推动机器人技术普及,这太重要了。

很多人说我们在打价格战,这个思路完全错了。原来宇树的R1机器人卖 39900,有的企业比宇树定的价格稍微低一点,有的还是限时特惠,这是卷价格,属于硬要从人家宇树那里抢份额。但我们是把价格从几万块拉到几千块,这就不是竞争了:39900 和稍低一些的价格,面对的是同一波客群,本质是用低价在现有蛋糕里切更多份额,是内卷。但我们把价格拉到 9000 多,是把蛋糕做大。39900 的客群是原有的那一圈,9000块的客群会大得多,我是在一个巨大的新客群池里找自己的份额,这不是竞争,是开拓市场。

刘燕秋:卖 9998 块,你们的成本大概是多少?

姜哲源:具体数字不能说,但肯定是能挣钱的。

刘燕秋:为什么是你们来做这件事?降成本有哪些方式?为了降成本,你们在技术和产品上舍弃了什么?

姜哲源:我觉得企业得找到自己在行业里的正确定位。几万块的机器人赛道,不管怎么定义产品,现在都很难做出太大的差异化,宇树在这个领域已经做得最好了。所以我们想换个思路,在更大的范围内寻找机会。

至于为什么我们能做出这么低成本的机器人,底层逻辑很简单:消费电子产品的成本,80% 是由设计决定的,20% 由产量决定。成本能不能优化好,跟老板重不重视有绝对关系,如果成本优化是一把手工程,就一定能做好。

比如说,我们会要求结构工程师在设计阶段就完全冲着开模去做针对性设计,像拔模角度这些细节都会处理得很到位。还有材料选型,我们会让工程师按复合材料的特性来设计机器人 。因为复合材料的整体成本,比金属材料、比压铸那种要经过好几道工序的工艺低不少。另外,我们还推动了供应链垂直整合。我们能做成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已经做过好几代机器人了,积累了比较强的设计能力,另外也体现了我们的供应链管理能力。

刘燕秋:还是具体说说,做“小布米”,往消费级机器人探索这个战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酝酿的?

姜哲源:这也算不上个战略,只是我们短期的一个打法。真正下定决心做小布米,到做出产品,其实时间没有拉得非常久。我们公司执行力一直很强,效率也高。很多人夸我,说我执行力贼强,这是很多人觉得我牛的地方,但我觉得这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其实核心就是“想到了、觉得对,就去做”,听起来简单,但很多人就是做不到。

刘燕秋:所以降成本这件事在你看来本身没那么难?

姜哲源:我觉得是这样。

刘燕秋:你说这是错位竞争的打法,那目前机器人行业的价格生态位是怎样的?你们大概在哪个位置?

姜哲源:我们肯定是同级别里价格最便宜的。除非是和那些玩具级、没法真正使用的产品比,真正具备实用价值的机器人里,我们价格最低。

刘燕秋:你们不也有 3 万多的产品吗?

姜哲源:那个是五一前的限时预售价格,针对 E1 和 N2 两款机器人。五一之后就回归正常价格了,现在分不同版本,最便宜的是 69900 元,还有十几万的 EDU 版,针对高端科研场景。

刘燕秋:那你们产品线覆盖的场景主要是科研、表演,加上消费者端?

姜哲源:表演和科研都有。小布米这款产品其实是一脚踏 B 端、一脚踏 C 端:B 端针对教育机构、赛事合作;C 端很明确,就是面向有 7~13 岁小孩的家庭消费者。

刘燕秋:现在大多数人形机器人还是B端客户买单,比如药房、工厂、物流以及科研,有的甚至就是产业股东提供一个试错的场景。你是怎么判断向C端用户销售的时机已经到了的?

姜哲源:这个判断主要基于自身的维度,而不是单纯看行业。我们觉得自己当时已经具备了做这件事的能力:有一定的订单基础,有深度合作的供应链合作伙伴,具备了供应链议价能力,算得过账来就干了。其实从行业来看,2024 年就有降本做低价产品的可能,但那时候我们还没这个能力,时机对我们不合适。现在我们有能力了,就果断推进了。行业里那些更资深的企业,其实早就有资格做这件事了。

刘燕秋:其他那些家企业既然有能力,为什么当时没往这个方向探索?

姜哲源:可能他们不需要做。当时整个市场还是蓝海,更高价格带的场景已经有明确的出货路径,没必要去做这种未被验证的、有风险的事。毕竟把价格降到这么低,能不能成谁也说不准。

刘燕秋:所以你们现在选择消费者场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些原来蓝海的场景已经很卷了?

姜哲源:对,我们是为了避开竞争,像科研、教育、商业演出这些领域,商业演出不算特别卷,但我觉得它的行业上限不高,不是能长期做大的赛道。

刘燕秋:我想知道你们的降成本的方法有不可复制性吗?其他家会很容易追上来吗?

姜哲源:没有不可复制性,企业技术实力达标后都能做到。一个行业真正的壁垒,其实来自飞轮效应,业务越好,就会变得更好,形成正向循环。比如,造车行业的逻辑是:卖得越多,供应链成本越低,产品价格就能进一步下调,进而抢占更大市场份额,再反过来推动降本、提升销量。这就是最典型的马太效应。我们做低价消费级人型机器人,核心思路就是利用认知上的时间差做先行者,快速构建起马太效应,这样才能在市场里立稳。

现在我们比别人更早推出这个价格带的产品,后续其他企业也可能做相似产品,但在他们跟进前,我们能先抢占生态卡位,比如锁定营销资源、搭建销售渠道、建设品牌力,再通过规模化进一步降本。这些事做好了,马太效应就形成了:卖得越多,成本越低、品牌曝光越多,销量就会再涨。等我们卖到两万台,产品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又会带来更多自然曝光,进一步拉动销售。

刘燕秋:你在行业里有哪些看得上的对手?

姜哲源:我非常欣赏宇树。他们坚持了很多年,坐了很久的“温板凳”,终于等到了行业爆发的这一刻,这点特别厉害。

刘燕秋:你刚创业时有没有对标宇树?他们那时候也刚开始做人形机器人。

姜哲源:没有刻意对标,但我们的确比较关心宇树的动作。

刘燕秋:那松延现在和宇树的差异化也是体现在场景上的不同?

姜哲源:场景完全不一样,宇树主要聚焦科研领域。

刘燕秋:他们已经占住了科研场景的生态位。

姜哲源:对,我一直觉得,如果不能在某个细分市场做到头部,这个事就不值得做。

刘燕秋:那宇树或者其他公司如果想做,也完全可以做这个价位的市场吧?

姜哲源:这其实涉及到一个普遍现象,叫“创新者的窘境”。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你已经站在一个小山丘的山顶了,大概率不愿意走下来,再去爬另一座可能更大的山,哪怕那座山的山顶更高。就像以前洗发水行业,有个龙头企业自己研发出了无硅油洗发水,按理说比有硅油的更好,但他们不敢做啊。一做无硅油的,不就把自己之前卖得好好的有硅油洗发水给冲击了吗?营销上也说不通,这就是创新者的窘境。最后这事儿让别人做起来了。很少有人愿意放弃现有的安稳,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刘燕秋:买贵的和买便宜的,不应该是两拨不同的客群吗?

姜哲源:1 万块的和贵的比,确实有差别,但不是“能用”和“不能用”的差距。很多做科研的,其实只要有个人形机器人能用来做研究就行,不一定需要最极致的运动性能。

刘燕秋:小布米现在销量怎么样?

姜哲源:挺好的,已经卖了几千台。我判断,明年我们的出货量在机器人行业里应该能排到前列。

刘燕秋:那你们的财务模型合理吗?大概卖到多少销量能打平?

姜哲源:这个模型我还没完全跑通,核心是营销费用占比还没确定。但目前来看,投流的 ROI 超级高,模型本身是健康的。真要说到销量,我觉得卖到1万台以上,应该就能覆盖研发成本,相对健康了。最后算净利的话,无非就是几大块:均摊的研发投入、BOM 成本(Bill of Materials cost)、制造和售后这些交付相关的成本,再加上营销费用。我们现在营销 ROI 特别夸张,尤其是在京东投放,比一般消费电子、家电的 ROI 高多了。

刘燕秋:你们只在京东上卖吗?

姜哲源:目前京东是唯一销售平台,因为京东对具身智能、机器人这类产品的扶持政策力度最大,算是在赌未来。大家都相信自己认定的事,京东相信机器人未来肯定会放量,所以现在就铺垫,想让以后大家买机器人都先想到京东。

刘燕秋:小布米现在除了陪小孩玩、提供情绪价值,还能干什么?

姜哲源:我们目前已经和编程猫达成了战略合作,小朋友可以可以用图形化编程或者 Python 编程,自己设计指令让机器人做事,其他功能也陆续迭代升级中。

我见了好多投资机构

没人愿意相信我

刘燕秋:你之前提到过博士阶段选研究方向的经历。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下,当时你选择把深度强化学习应用在双足而不是四足机器人上,是不是因为这个方向在当时还没有定论,早点做能抢占先发优势?

姜哲源:其实也不完全是。我本科读的是清华电子系,后来直博,研究方向转到了机器人。

相当于强化学习这个大方向是定好的,我最后选择把它应用到人形机器人上。主要是看到了三个技术趋势:第一个是人形机器人的硬件本体,技术路线在逐渐收敛,我觉得已经有了一个最优方案,后来也验证了,就是现在用得最多的准直驱方案;第二个是用深度强化学习替代 MPC(模型预测控制),展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突破性性能提升;第三个是大语言模型和机器人的结合。我当时觉得看到了比较明确的机会,就定了机器人这个方向。

刘燕秋:那为什么后来不想做研究了?具体说说,创业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姜哲源:我其实一直想创业,做研究是我爸妈对我的期望,或者说是我爸对我的期望。但我从小就有创业的念头。实话实说,小时候家里条件不算富裕,我父亲是硕士毕业留校,拿的是当时清华最低的津贴。我妈在北大挣得稍微多一点,但也有限。那时候我穿的很多衣服都是哥哥姐姐们穿剩下的,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骑的自行车,还是姐姐淘汰下来的粉色款。

后来陆续家庭经济情况虽然逐渐变好,但小时候那种得让家里有钱的想法,已经扎根在心里了。那时候看我爸的同学,个个开着好车,他们家小孩穿的戴的用的都特别好,我特别羡慕,就问爷爷奶奶他们怎么这么有钱。爷爷奶奶说其中几个是开公司的,我才知道开公司能赚钱,所以很小就有了创业的想法。

不过真回头看,其实创业未必是为了钱。我希望能够对事物有更强的掌控感,深度参与到从战略到执行的每一个关键环节,这让我觉得真正在创造价值。所以,做“一号位”对我而言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刘燕秋:那决定在人形机器人领域创业,你也觉得这件事是非做不可的吗?创业的种子是一直以来就有的,只不过刚好赶上了人形机器人这波热潮?

姜哲源:这本来就是我特别想做、等不及要去做的事。当时在学校做机器人相关研究,我总觉得效率太低,我当时已经有了一些商业化的思路,特别希望能以企业的形式,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

刘燕秋:你创业不是基于某种宏大的感召,其实是基于一个挺务实的想法,无论是小时候想通过开公司赚钱,还是后来想通过公司的形式,解决一些在学校里解决不了的问题。

姜哲源:核心就两件事。第一,机器人不只是一门科学,它更是工程,这种工程类的事,其实更适合公司来做,学校并不擅长。第二,在学校里,你根本接触不到商业相关的东西,没法落地实际的商业化路径。

刘燕秋:松延是2023年9月成立的,这个时间点上,人形机器人的共识还不像今天那么明确。你最开始融资的时候是不是挺困难的?

姜哲源:最开始真得老碰壁了。我见了好多投资机构,没人愿意相信我。那时候做机器人公司的,基本上都得是学校老师那个级别,或者是海归名校博士那个层次。没人相信我能行。

第一轮投我的基本上都是清华系的机构,因为清华系的机构会觉得这个小朋友是清华出来的,天然可能会有一种信任感。后面我逐步去证明自己之后,大家才觉得ok,这个人可能真行。最开始你让别人相信是很难的。当然,第一个决定投我的人是我爸一朋友,我爸给我做了信用背书,哈哈哈。

刘燕秋:所以你那时候融资困难,不是因为大家不相信人形机器人这件事,而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你能干出来?虽然你是清华博士,但放在那种科学家创业的语境里也属于“草根”。

姜哲源:对,即使在我们公司估值很低的情况下,我也觉得一定会有人相信人形机器人的,但可能大家真没那么相信我能把这事做出来。这个世界是个草台班子,或者说人们看这个事情讲里子和面子。绝大部分人是从面子上看这个事,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是看里子的,我一直相信里子这块我没毛病。至少从技术上没毛病。

刘燕秋:关于要不要做成人形,王兴兴以前说,做人形机器人其实是为了迎合社会共识,他自己并没那么相信这件事。你当时在这个问题上是怎么思考的?

姜哲源:我个人觉得,人形机器人在五年、十年后肯定会有很大价值,但大家现在确实看不到它当下能立刻产生什么巨大价值。不过正因为“未来有价值”这个共识度特别高,所以现在才有很多人愿意相信它,这份相信就带起了整个行业的热潮。王兴兴说的也对,现在人形机器人确实距离真正实现帮人们干活、解决实际问题还有一定距离。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在热度这么高,但规模化场景看起来不多,核心就是大家都在赌它的未来。

我当时最终决定出来创业,是因为看到了Google 的一篇论文,那篇应该算是大模型+机器人的开山之作了。它当时展示的效果特别惊艳:你跟机器人说一句话,它就能做出对应的动作。虽然只是实验室里的 demo,但我一想到以后家里能有这么个机器人,帮你做所有事,就觉得太有意思了。这个事要是真能实现,绝对是件特别牛的事。

刘燕秋:那时候你心里已经有一个未来世界的蓝图了?

姜哲源:对,我就畅想,以后家里有个像 Google 那个Everyday Robots一样的东西,做家务直接跟它说话就行,所有事都能搞定,特别科幻,哈哈哈。

屡次想够牌桌的边沿

刚一够上,就一脚给我踹下来

刘燕秋:从融资体量上看,你们还是比做具身大脑那些公司融的钱要少点吧?

姜哲源:其实也不一定。我现在才明白, 融资的节奏并不一定非是匀速前进,还是得把握住属于自己的窗口期。前期是一个积累和验证的过程,一旦产品、市场与团队势能形成合力,融资的规模与速度都会迎来一波飞跃。反正我们现在钱够花,不缺。

刘燕秋:你们现在和那些做具身大脑的公司,关系是什么样的?

姜哲源:没有直接竞争,顶多算同行,但不正面PK。我觉得我们公司相对超然一点,没跟太多公司直接竞争,核心还是场景不一样。

刘燕秋:既然机器人本体这块技术路径已经收敛,其他家做本体的公司,和你们相比在技术上有什么根本区别?

姜哲源:我们的技术路径是清晰且明确的,很多人是follower,看到你们做了什么东西,他们再去做。我们是开拓的,往前冲的,他们是跟在后边跑的,可以这么理解。

刘燕秋:能不能举个例子说说,你们在什么技术上面是具备开拓性的?

姜哲源:我不能讲具体在做什么事,但是事实上我对技术路径想得很清晰。

刘燕秋:现在见投资人,你需要特意阐述自己的差异化在哪吗?

姜哲源:刚创业那会,能把人形机器人真正造出来,就是我唯一的差异化。现在我们已经有绝对的差异化了。其实很多时候路不是规划出来的,是一步步趟出来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变化飞快的行业,根本没法提前看清前面的路,甚至不知道哪里会有岔路口,更别说规划该怎么拐了。我们现在的大差异化,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趟出来的。比如,我们现在的产品定位就特别不一样,我们的小布米,是1万元以内的人形机器人,这跟行业里绝大部分人形机器人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不管是目标客群、成本构成,还是产量规模,各方面都不一样。

刘燕秋:今年人形机器人一下子快进到商业化阶段,企业都在晒大额订单,但很多人也知道,这个东西虚虚实实的。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姜哲源:首先,我们要区分两个概念,框架和订单。框架就是说我给你签个年框,预计将采购什么东西,没有任何约束力。订单是我将采购什么什么东西,签定好了,然后再往前推一步。在那个基础上再往前一步,是确认收入,就是我真的把东西交给你,你把钱给我打过来了。所以,这是三个不同的level:看确认收入就能看出这个公司真实的情况;看订单能看出未来一年的情况;看框架有一定的夸大成分。

刘燕秋:我们之前聊过的一些AI和具身创业者,普遍认为现在国内的泡沫还不够大,特别是如果拿机器人和自动驾驶那一波比的话。你怎么看?

姜哲源:如果说data driven 的方法真的能够解决全球的具身智能问题,咱们这个泡沫远远不够高,或者说未来的空间绝对是能接得住这一波高倍数的估值增长的。但是如果说未来data driven 被验证是失败的,彻底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么这个泡沫一定会破掉,而且会跌回谷底,那这个验证的周期是十年。

刘燕秋:如果说你们今年的关键词是做高性价比机器人,那去年和前年的关键词又分别是什么?

姜哲源:活着,哈哈哈,生存。去年和前年我过得都不好,公司都是属于活人微死的状态,去年和前年能让公司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所以没有什么关键词,我觉得就是活着。我今年要做的事情,是要保证我们留在牌桌上。前两年我是屡次想够牌桌的边沿,刚一够上,就一脚给我踹下来,太惨了。

刘燕秋:所以转折点就是参加机器人马拉松拿到亚军那个事吗?

姜哲源:我觉得倒还真不是。你要说是外部环境的转变,确实是马拉松,但是真正能够让我们走到今天,演变成这么好的局面,其实是我自己在想法上的转变。我之前一直觉得只要闷头搞好我的技术,做好我的产品,市场一定会买单。所以真正让我们公司能够发展起来,是我在认知上一次巨大的提升。

产品在这,需求在那,中间怎么去连接?我之前认为这个事情不重要,认为自动就会连接起来,这是一个很愚蠢的想法。今年我意识到,连接这个事也很重要,怎么把我们的产品和市场连接起来,说白了就是无论是通过marketing,还是说做一些宣传,把你的产品和场景连接到一起,包括把技术和投资人的期待联系到一起。不仅仅是你给投资人讲就完事了,有时可能需要从更宏观层面去影响他们的决策,比如说,让公众更加认知到我们的技术很牛。这是我今年认知上比较大的提升。

刘燕秋:这是受宇树在春晚上出圈的启发吗?

姜哲源:不是,一件事,只有你足够痛了以后,才会真觉得它重要。如果只是单纯看宇树出圈,只是让我羡慕,但不会意识到这是我巨大的问题。之前我也不觉得一个产品研发之后的测试很重要,直到我们的产品,研发过程中的样机一台一台下线,跑出问题,我才意识到,OK,测试这个事无比重要。

我觉得我是个平庸的人。优秀的人是,你不用太痛,看到苗头,就知道自己该做出改变,就会有新的认知迭代。平庸的人是说,当你感到足够痛之后,才会完成认知迭代。那其实从这点来讲,我算是个平庸的人。

刘燕秋:能讲一个特别痛的经历吗?

姜哲源:也没什么具体的事例,我难受了一年,觉得我技术做得贼好,至少在运控和机器人本体设计这块,到今天我依然觉得我们公司在行业里就是最头部的之一。去年一整年不被人认可就有点让我怀才不遇。

刘燕秋:我们刚才在那看你的书架,里面有不少关于怎么讲故事和发挥影响力的书。

姜哲源:都是我们投资人给我推荐的书。最近同事还买了《毛选》,我之前一直有《毛选》,也在看一些伟人的传记。

刘燕秋:你认为一开始的自己是一个不及格的创业者,那现在你给自己打多少分?

姜哲源:还是不及格。不是谦虚,也不是要求高,实实打实地讲不及格。一个合格的创业者至少应该把组织建设得更好一些。我们新来的高管告诉我,得把组织建设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当有一天我想度假了,去到一个海滩,在那躺着,把手机放到旁边,什么都不管,在那待两个礼拜,再回公司,这公司也依然有序运转,那这种情况下组织建设就算及格了。

刘燕秋:相比于两年前,除了意识到营销这件事的重要性,还有什么能力是你进步比较快的?

姜哲源:不是不是,这都不算提升。我提升最大的是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差得远。刚创业那会,我觉得自己是120分,觉得所有创业者都没有我强,我天生就要干这个。到意识到自己不行,不狂了,我觉得才能有真正的进步。当你觉得自己啥都好时,你还有啥可进步的呢?

刘燕秋:假设这家公司如果最终没有留在牌桌上,你觉得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姜哲源:那肯定是因为我不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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