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火风投城市杭州,又有重磅动作落地。
11月18日,杭州润苗基金在东部软件园正式启动,该基金首期规模20亿元,由杭州市国有资本投资运营有限公司管理,杭州市科创集团有限公司运营。
这只基金的设计颇具突破性:不仅设置了长达20年的存续期限,创下国内政府主导型早期科创基金的纪录;更重要的是,基金采用政府直投模式,精准聚焦设立不超过5年、人员规模不超过100人或估值在1亿元以内的科技型初创企业。
这一动作确实令人稍感意外。投中网在过去分析杭州创投生态的文章中,曾多次提及一个鲜明特征:杭州国资LP虽然在出资方面相当慷慨,但对于“直投”这件事上却始终保持审慎。“直投占比不超过10%”“与其他城市相比更少”,这是过去杭州国资留给行业的普遍印象。
然而,正是这种一贯的审慎风格,让本次决策显得更具深意。面对早期科创项目“九死一生”的高风险特性,在市场化机构都望而却步的“最初一公里”融资阶段,杭州国资选择了主动入局。对肩负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使命的政府基金而言,这不仅需要精准专业的判断力,更需要突破常规的魄力与担当。
从引导到直投,从幕后到台前,杭州在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探索中,又一次走在了前列。
“投早投小投长期”,瞄准科创“最初一公里”
按照惯例,首先看一下这只润苗基金的具体情况。
据基金管理单位杭州资本相关负责人介绍,润苗基金的定位十分清晰——即聚焦“投早、投小、投长期、投人才、投硬科技”,致力于为科创幼苗提供早期支持乃至“第一笔投资”。
在投资策略上,基金展现出精准的靶向性:投资标的必须满足企业设立不超过5年、人员规模不超过100人或估值在1亿元以内的基本条件,且必须是处于技术研发或产品雏形阶段、开放融资在A轮之前的早期项目。
除了投资阶段的精准定位,基金在产业方向的选择上也与杭州整体产业规划紧密衔接。润苗基金不仅瞄准杭州“5+5+X”产业领域,同时根据杭州市2025年10月发布的“296X”先进制造业集群体系,也将重点关注人工智能、视觉智能两大万亿级产业,具身智能机器人及其他智能终端、集成电路等九大千亿级产业,以及合成生物、类脑智能等六大未来产业。
一直以来,初创企业对国资投资总有一份顾虑:担心非市场化资金介入后,会打乱企业原有的产业逻辑,导致流程放缓、机制僵化、决策受限。而此次润苗基金的创新设计,恰恰针对性地破解了这份担忧,为初创企业留出了充足的成长空间。
具体来看,除了开篇提到的20年超长存续期外,基金在考核机制上也打破了短期利益束缚,不以单一项目的盈亏作为唯一评价标准,从制度上鼓励投资团队“敢投早、愿陪跑”。在投资姿态上,基金明确坚持“参股不控盘”原则——不谋求第一大股东地位,仅以战略投资者身份陪伴企业成长,既避免了行政干预对创新活力的影响,又为初创企业保留了充分的经营自主权。
而在决策机制方面,根据《杭州润苗基金管理办法》,基金设立7人投资决策委员会,其中4名为外部聘请的产业、技术、投资领域专家,内部委员仅占3席,这一机制有效规避了政府投资可能存在的"内部决策惯性"。
从官方给出的名单可以看出,首批外部专家阵容的“含金量”颇高。涵盖了中国科学院院士、极弱磁场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项目首席科学家房建成,中电海康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陈宗年,中控技术创始人褚健等15名顶尖科学家、产业家和投资家。
纵观润苗基金的整体架构,一套系统化的创新设计已然成型:以20年超长存续期奠定耐心资本的基石,以精准的投资标准锁定真正的早期项目,以专家主导的决策机制确保专业判断,更以“参股不控盘”的姿态消除企业顾虑。
“用行动弥补市场信心不足”
正如我在文章开头提到的,相较于国内其他活跃的风投城市,杭州国资在直接投资方面历来保持着审慎姿态。但如果把时间线拉长,就会发现也有例外,准确来讲,其出手的节奏是与市场环境密切相关的。
我的同事杨博宇老师在《杭州,正在批量生产独角兽》一文中提到,杭州国资在历史上曾出现三个密集投资期:
一是2000年前后。当时杭州创投市场刚刚起步,民营经济对于风险投资不够了解。这时以杭高投为代表的国有资本就以直投项目为主,为科技企业和成果转化项目服务。
二是2008年后,受到金融危机等方面影响,科技企业面临融资难的问题。杭州先后设立10亿元的政府引导基金和杭州银行科技支行等机构,通过股权投资、银行贷款等金融服务,帮助企业融资。
三是2023年前后,一些重大产业化项目,所需资金量巨大。“市场化机构没有动力或者能力去参与的,杭州国有资本则会提供相应支持。”
从这一轨迹不难看出,杭州始终遵循着一个清晰的原则:“在市场失灵或需要引导时介入,其余时间充分尊重市场主体”。
这一原则在当下的资本环境中更显其现实意义。
近两年来,IPO退出渠道收窄、募投两端持续承压,传统PE/VC依赖高增长、高估值退出的“狙击手式”投资逻辑面临挑战,整个市场对“确定性”的追求不断强化。然而,科技型创业的本质恰恰充满不确定性——有数据统计,科技成果从实验室走向产业的转化率不足10%,这种高风险属性让投资机构对早期硬科技项目望而却步。
一边是市场化资本因收益率考量不敢投,一边是政府基金因资金安全责任不便投,早期硬科技项目陷入“融资真空”。有投资人曾无奈调侃:“如今的一级市场,所有人都在假装喜欢硬科技”。
某种程度上,润苗基金的设立,正是杭州对这一结构性难题的有力回应。正如杭州资本相关负责人提到的:“润苗基金的设立,核心就是要弥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对早期科创项目的‘失灵’问题”。
从2000年的创投萌芽期到如今的科创深水区,杭州国资始终以“市场守护者”的姿态,在风险与责任之间寻找平衡,而这或许正是杭州在风投城市竞争中持续领跑的关键所在——不追求短期热点,不替代市场决策,只在最需要的时刻,为创新铺就那条从实验室通向产业化的桥梁。
用技术与生态,打造“幼苗”沃土
当然,对于政府基金而言,要开展早期项目直投,仅凭资金实力和决策魄力是远远不够的。一个核心的制约因素是:政府基金始终肩负着保障资金安全的重要使命,而早期投资天然具有高风险特征,若把控不当,很可能会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压力。
正因如此,政府基金涉足早期直投,不仅需要精准的判断力,更需要一套完善的风险管控体系和全方位的赋能生态作为支撑。如果从这个角度审视润苗基金,可以看到其在“投、管、退”各个环节都做出了系统性的安排。
首先在投资的层面,润苗基金构建了开放多元的项目发现机制。除各部门、高校、院所、孵化器等常规推荐渠道外,"杭创E站"平台上评分较高的项目、各类创新创业大赛的优胜团队,乃至社会自荐项目,均可进入基金的投资视野。
与开放机制相配套的是智能化的筛选体系。在基金启动的同时,“润苗基金雷达大模型”正式亮相。该系统通过人工智能构建多维度评估体系,实现从"人找项目"到"智选项目"的转变,为早期项目筛选装上了"AI+"引擎。
在投后管理层面,基金将依托“杭创营”“百舸计划”等服务品牌,为被投企业提供"找转化、找资金、找载体、找人才、找协同"的全方位赋能。此外,杭州市科创集团还将主动对接各级政府资源,推动政策、空间与产业资源向企业精准集聚。
尤为关键的是,润苗基金并非孤立存在,而是深度嵌入杭州多年构建的基金矩阵生态之中。
早在2021年,杭州先后提出设立总规模1000亿元的杭州创新基金,1000亿元杭州科创基金。2023年初,杭州又提出在原来的基础上,升级打造杭州科创基金、杭州创新基金和杭州并购基金3支千亿母基金,并推动形成总规模超3000亿元的“3+N”杭州基金集群。
未来,润苗基金将通过与杭州科创基金、创新基金、并购基金等建立协同机制,构建覆盖企业全生命周期的“接力投资”通道,为获得“第一笔投资”的企业铺平后续融资道路。
与此同时,基金还推出了“润苗担”专项担保产品及配套金融支持计划,联合多家银行与保险机构,构建投担联动的综合金融服务生态,为早期企业提供更加多元、适配的融资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政策层面的系统支撑同样不可或缺。本月初,杭州推出的“润苗计划”,明确提出了到2027年培育5万家科技型中小企业、3000家“好苗子”企业等具体目标。该计划围绕科技型初创企业的全生命周期需求,实施“选苗育优”“扶苗培土”等五项行动,通过20条重点政策举措,为企业成长提供全方位支持。
可以说,润苗基金作为灌溉科创幼苗的“源头活水”,与杭州多年构建的科创生态、基金集群和政策体系共同形成了有机整体。这种系统化的制度设计,确保政府在支持创新的同时,能够有效管控风险,实现政策目标与市场效率的平衡。与此同时,也为各地政府支持早期科技创新提供了可复制、可推广的“杭州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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